中僑的創辦人,同時也是帶我進入郵輪行業的溫董事長,從二十年幾前便開始代理頂級郵輪品牌,印象中代理業務在每年結算時虧損的次數多,賺錢的次數少,而且是考慮 spin off 成立新品牌的前幾年,才開始盈利。
因此我對頂級郵輪生意所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華而不實」。僅管客單價很高,但因為市場規模太小,賺來的錢遠不夠拿來養一個四到五人的服務團隊。代理部,於是成了公司裡一個「特殊」的部門;明明年年虧錢,但在溫董的堅持下,卻一直沒有進行縮編。
也許是預見了山雨欲來,在舊公司賣掉辦公室並進行重組之前,溫董便決定帶著團隊離開另行成立新公司。
「如果那時候溫董做了不一樣的決定,就不會有中僑,我也不會擁有像現在這般自由的舞台。」對公司成立後才加入的新同仁來說,中僑代表的也許只是一份薪水;但於我而言,中僑代表的卻是職場生涯的一個重要轉捩點。短短幾年,我甩脫了殘餘的青澀,並跟著公司一起在各種危機中尋求突破與成長。 或許是因為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這一切的得來不易,所以總是戰戰兢兢地反覆檢視自己,有沒有因為安穩便鬆懈下來?有沒有因為能力提升而變得傲慢?有沒有因為公司連續二年出現盈餘,就失去危機感?
先革自己的命
旅行社其實並不是享有高毛利的生意,現在雄獅、凰鳳都已經公開上市,美化過的財報數字,毛利率一般也就是 15 – 18% 的水準;但由於營銷成本高,因此淨利率通常只有 3 – 5%。
僅管公司經營的是高端旅遊的利基市場,但毛利率其實也差不多就是業界的平均水準;但因為經濟規模小,營業成本佔比高,所以淨利率有時反而還不如經營一般旅遊商品的業者。每回面對客戶質疑我們報價太貴時,我心裡都會有不如歸去的想法。
一個人要價 50 萬的郵輪行程,客戶心裡可能會認為旅行社合理的利潤是 1 – 2 萬。但從經營的角度去看,這樣的金額背後代表的是毛利率 2 – 4% 的生意;如果再扣掉 2% 的刷卡手續費,幾乎已無利可圖。 因此在接手經營工作後進行的第一次轉型,便是放棄沒有辦法獲利的 case,好將時間及資源改投注在能夠產生合理利潤的其他機會上。
推辭掉利潤差的生意乍聽之下似乎很簡單,但其實過程充滿了掙扎。如同客戶自己形容的,市場上像他們這樣能夠一擲千金的消費者並不多;因此每推掉一組,便要面臨池子裡原本就不多的魚,越變越少的壓力。
某種程度上,我是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如果公司挺不過這次轉型,只是一年撐過一年混日子的話,倒不如把公司賣掉,然後讓其他擁有更多資源的業者去進行整合。
雖然驚險,我們總算是挺過那次斷腕革命,正式踏上了充滿荊棘的轉型之路。
連喘息的空檔都沒有,新的危機便又接踵浮現。過去獨家代理的優勢,在即將來臨的「開放年代」,反倒可能成為公司最致命的弱點。因此我再一次賭上了自己的前途,建議老闆進行第二次轉型;這一回,我們要自廢武功,在市場變化之前,就先革自己的命。
不再是郵輪總代理,而是頂級私人訂製旅遊品牌
雖然郵輪仍然會是公司最擅長的商品,但角色不會再和過去一樣,是避免和同業競爭的大盤供應商。事實上,未來只有極少數的同業還會繼續保持往來,因為 90% 以上的資源會全部用在服務和開發客戶上頭。
我們必須從郵輪總代理,轉型成為「頂級私人訂製旅遊品牌」,因此公司必須捨棄目前仍有的代理商優勢,以便重新思考未來的核心競爭力為何;並且在這個藍圖下,適度地進行組織和人員的調整。 以前很多「理所當然」的觀念,從現在起也要被完全顛覆。
「如果公司三年後仍在原地踏步,我想我會選擇離開。因為那樣的結果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我無力改變公司衰敗的命運;要不然,就是這已不再是有利可圖的生意。」日前我向老闆透露自己可能炒自己魷魚的預告。
失敗,於我來說向來不是太大的問題;成長、求學、就業的過程中,挫折幾乎是家常便飯。但我無法忍受的,是坐以待斃。
老闆是個樂觀的人,面對潛在的危機,他喜歡說「應該還不致於…」。
我並非悲觀的人,但卻習慣先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如果公司今天失去所有獨家代理,我們還能不能生存下去?」在商周上讀到加拉巴哥症候群時,我不禁這麼問自己。
不改變,就淘汰
因為這份工作的緣故,讓我的生命有了很不同的面貌;因此堅守著崗位不僅僅是感念恩師栽培的情義,對客戶的感激,也夾雜著一份強烈的使命感和熱情。我很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般幸運,所以更是倍加珍惜。
但面對日趨激烈的競爭環境,不論個人、團隊或公司,都必須要毫不猶豫地去擁抱變革才有可能生存。
不願改變或無法改變的,被市場所淘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