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篇部落格文章,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把近期停筆的可能原因歸咎到全國三級警戒,為了排遣長時間關在家的單調和抗疫疲乏,只好求助於大量的視聽娛樂和書刊,而當腦海中被各式各樣的資訊(和垃圾)給填滿後,心緒便也舒緩(懶)了起來。結果是注意力雖然順利地從疫情的苦悶中暫時抽離,但生活的節奏卻也同樣變得極度扭曲,分不出來究竟昨天和今天有什麼差異?上個星期和這個星期有什麼分別?上個月和這個月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轉眼間過去?
也許是驚覺到生命竟是在這樣的狀態下被恣意揮霍的吧,剎那間驚醒的我於是打起精神來重整旗鼓,安分地坐到電腦前來嘗試寫稿。「半調子作家起碼還好過連半調都沒有的。」抱持著積極作為的正面心態對自己精神喊話後,我決定即使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分享的想法或主題,還是可以偶爾寫點廢話來自娛餘人;至少能在這個沒有太多正經題材供我發揮的期間,繼續保持寫作的紀律和習慣。
由於天氣炎熱,外加出門必須隨時佩戴口罩,因此只要是不開伙的日子,午餐我幾乎都會叫外賣;而點單率最高的,便是鬍鬚張的便當。為了保護自己和外送員,即使只有短短的幾秒鐘,我還是會戴上口罩才到門口取餐,這天自然也不例外。手機螢幕上顯示送餐人員距離抵達只剩二分鐘,我於是準備戴上口罩,到門口去等候,以免他找錯門牌,騎到後面的巷子去。蟾蜍山這裡的老房子過去是空軍眷村,但土地一直以來都是國有,因此雖然日前以保護「山城」歷史和景觀為名義躲過了被拆除的命運,但除了郵差和當地居民之外,一般人靠 Google Map 要找到特定門牌號碼,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正當我拿起口罩往耳上套去時,突然發現下巴長滿了粗硬的鬍鬚,才赫然想起好像已經三天沒刮鬍子了。如果是疫情發生之前,大概會考慮先把鬍子刮一刮再去門口領餐,但此刻反正口罩遮住也看不見,因此也就不去理會儀容,穿著 tank top、短褲和拖鞋到門口去迎接午餐。「居然三天沒刮鬍子都不自覺,這過的都是些什麼樣散漫的日子?」領完餐進屋褪下口罩後,我伸手摩挲下頷已經有砂紙般觸感的鬍鬚,不由自主地朝鏡子望了望,感嘆疫情徹底顛覆日常,也好奇男人懶到連鬍子都不刮了,那口紅還有人擦嗎?最近臉書密集播放德國 Braun 百靈牌電鬍刀高額促銷的廣告,是年度的例行活動?還是因為大家刮鬍子頻率變少了,所以為了拯救業績而推出的促銷呢?一度差點被高額折扣誘惑的我,最後因為考慮到最近連鬍子都不刮了,還敗什麼電鬍刀?順利地從業者佈下的天羅地網中成功逃脫,這筆賬,業者應該也要記到疫情的頭上。
吃完午餐後,順手拿了一張店家附送的餐巾紙擦嘴,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襲上心頭,要幾天不刮鬍子,才能像餐巾紙上的鬍鬚張 Logo 一樣,長滿鬍鬚呢?反正人與人見面時都要遮住半張臉,那會不會有天突然把口罩拿下來之後,因為滿臉的鬍子把對方給嚇一跳?
「嗨~,忘了告訴你,我在抗疫期間取得的新外號叫『鬍鬚董』……」我暗自在心底盤算這樣的情節有多少成真的可能性。
「疫情之後選擇留鬍子的男性,又會不會大量增加呢?」我一邊摩挲下巴的鬍子,一邊看著架上的電鬍刀,猶豫什麼時候要出手終結不刮鬍子的連續天數記錄。
打從開始長鬍子以來,我只有過一次刻意留鬍子的記憶;那是大二那年暑假取得獎學金赴美短期進修時沒來由的一時興起。具體是什麼原因導致青春的我決定當鬍鬚董,如今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但青春的很多行為其實本來就不需要什麼邏輯,也往往無跡可尋,反正我叛逆地在熟識同學的反對下蓄起了鬍子。但也許是天氣太熱或者擔心同儕的異樣眼光吧,記憶中以鬍鬚董的模樣在校園中穿梭的日子並不是太長,而且赴美前就已經刮得一乾二淨。
轉眼間,大學生活已經是年代距離非常遙遠的記憶。我對自己記得大二那年曾經嘗試蓄鬍的記憶感到訝異,因為有很多的事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例如課堂上老師們所講授的各種內容,甚至老師、同學是誰…),怎麼會反而記得這種完全可以忘記的事情呢?我忍不住假設,只有那些不尋常、令人感到為難或者留下印象深刻的事件和人物,才能被儲存在主掌長期記憶的腦細胞之中;因此若想要辦公室和周遭的人未來都能記得自己,那當下豈不是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在褪下口罩的那一刻,邊摩挲著下巴濃密的鬍子,邊笑著對吃驚地睜大眼盯著你看的同事們說:
「嗨~,忘了告訴你,我的新外號叫『鬍鬚董』……」
好啦,廢話連篇後,好像可以去刮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