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萬聖節,台北夜裡的街道上,四處可見鬼怪橫行;人扮的鬼,狗扮的鬼,還有一群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許多人為了這西洋的節日,好生費了不少的精力來進行籌備。從挑選服裝,設計派對主題,安排場地…等等,為了能賓主盡歡,就連原本組織能力極差的小姐們,也突然個個成了足智多謀的智多星,二個多禮拜來靈感源源不絕;不但服裝要有特色,還要露得夠多、夠辣,說倒底像不像鬼不重要,能否征服派對上的那些個洋鬼、色鬼才真正要緊。於是有本錢的露了,沒本錢的那些也厚顏無恥地露了。
說來巧合,今晨出門時老宅內的鄰居大嬸在院子裏將我給攔了下來,若有其事地問「小董啊,我昨天晚上睡覺有聽到怪聲音耶。」「啊?所以呢?」我作勢查看腕上手錶的時間,滿腹疑問地答著腔說。「就昨晚兩點多的時候,我突然聽見窗外有怪聲,好像是你的車子發動的聲音,可出來一看院子裏根本四下無人…。」我略感不耐煩地聽著張大嬸用帶著濃厚鄉音的口吻描述她的深夜驚魂。「後來四點多的時候又有聲音,我就大叫,是什麼鬼?!接著出來一看,你猜怎麼著?車子居然被移動過了!你看看,是不是位置不一樣了?」「嗯,是明顯有被人移動過了。還是…,那不是人?」我狹獪地笑著對張大嬸說。
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張大嬸平日和我也沒怎麼有機會碰到面,這回竟然一開口便是懷疑老宅鬧鬼,而且還是在萬聖節這天,我好氣又好笑地將這事兒轉述給一位心思細密的朋友聽,她立馬便說,移動車子的是人非鬼,你這陣子要當心門戶,這半夜的聲響,可不是Trick or Treat,而是宵小偷兒慣用的技倆,好試探屋內是否有人在家。 原本不當回事的我,於是有了戒心,思忖雖然屋裏值錢的東西不多,但旅行用剩下的外幣、重要的文件等全都隨意地擱在明顯的櫃子上,要真的遭闖空門,那也肯定會被摸走,於是自搬到老宅來,我還是頭一回考慮到自己貴重的物事,是否該要藏到隱密些的地方去才好。
正當暗自盤算著傍晚回到家後,該把東西收到什麼地方去的時候,溫Sir突然將喬大、老史和我全給喚進了會議室去,原以為要開會,沒想到是品酒,品人家送他的那瓶「美人茶酒」;這美人茶我喝過,美人茶酒我可就是頭一回聽說了。看著小秘書兩手捧著一個葫蘆大小的木瓶子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將木瓶給放在桌上,接著擺上四只"茶"杯後,踏著輕盈的步伐和進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逕自又飄了出去。 這美人茶酒,原來是高濃度的白酒,味似陳年高梁,但因酒中夾雜著一股沁心的淡淡茶香,因此飲來別具趣味。加上我們用的是白瓷茶杯飲酒,這酒香茶香在鼻間喉頭交疊的微妙滋味,倒真有點兒像是與美人一同共飲,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下了班走出辦公室大樓,這一整天不間斷的陰雨似乎有稍微收斂,是那種不撐傘也可以的濛濛雨絲。雨天的風吹在身上不像天晴時的徐風舒服,刮在臉上總讓人不自覺地直打哆嗦,於是下意識地便抬起手來拉拉衣襟,好像這麼一扯弄就能夠稍稍暖和一些。「這天氣,還真適合這鬼節日。」我在心裏自言自語著,然後便順理成章地想起了那位相當懂「鬼」的專家。事實上,她懂的東西範圍極廣,但靈異這項,則是她的強項之一,只可惜我總抱持懷疑的態度,日子久了,她知道我不怎麼熱衷這類話題,因此也就盡量不在我面前提這些事了。 「可今天卻相當適合討論。」我在公車上猶豫著是否晚上要向她請教關於鬼的事情,轉過頭去,發現昨天公車上遇到的那對大方在車上親熱的情侶,竟然今兒個又給我碰上了。眼前的活春宮,香艷程度直逼日本專業成人影片,我熱心地替男女主角左右查看了一下四周,現場雖然有不少人,但總算是沒有兒童,他們只要克制住,別不小心露點,這公車痴漢的橋段,除非一旁的老太太出口制止,總也還能演上好一會兒。
十月眼看就要過去了,台北城裏,今晚處處都是鬼,大人扮的鬼,小孩扮的鬼,還有些被生活給折騰的不成樣子的半人半鬼。
萬聖節,滿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