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十月天

週日的下午，猶豫著是否該到附近的操場去運動。今兒個肯定無法像昨天，邊活動筋骨邊欣賞天邊的雲了。這雨只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開始下了，「可不要汗還沒流，就給淋得一身溼。」我心裡反覆地盤算著。

轉眼間，又近年末了；入了秋，這天氣漸漸涼了，便連我的士氣也跟著往下降。 她一句建議我不如整個關閉，我便毫不眷戀地關掉了臉書；「她敢講，我怎不敢做？」於是心一橫，決定在臉書國人口正式突破十億人次的時刻，拋下清單上80幾個熟識的、不熟識的朋友，飄然而去。

回想交往的過程，不禁感嘆，道盡千言萬語，卻不如臉書陌生網友貼圖按讚。過去能千話萬語倒好，現在對網友說的話，只怕要比我多，她的一切，網友也比我清楚。 他又何需擔心我配不上人家？有這層憂慮，他又何必加她朋友？ 是要等著那天對我的勸告一一實現了的時候，好對我說：「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了。」

這臉書，竟成了是非之地；她和我可以數日不交談，卻和網友成交心知己。 有時公開互相留言，言語中卻夾雜著許多曖昧，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內容，想必正如她所說，這些能公開的不算什麼，不能讓人看見的私密留言，才嚇人。 她說她言語勁爆，異於常人，怕嚇著了他。 但我想她多慮了，因為，不用他勸，我便已經知難而退，不論是長輩們的恩怨，我私人的感情，臉書上的一切是非，都隨著我的離開而與我不再相關。

於是，掏心肺的話，現竟只能對公館老宅的這頭野花貓講。

與她的感情，也經到了要開始取用往日所留下種種記憶的程度，究竟是現在式還是過去式，就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只知道回憶很美好，愛情很美好，她很美好，一種正在消失褪淡的美好。 像燒到了盡頭的火，從熱情的紅，變成藍，憂鬱的那種藍，便彷彿隨時都會滅去一般，讓人捨不得地凝神注視，欣賞火滅之前才能瞥見的這一叢憂鬱的、華麗卻短暫的藍色火焰。

人貓對峙，牠似乎聽不懂我說些什麼，仍然自顧自地觀察著周遭的輕微動靜。「那是當然吧，牠怎能聽得懂人話？」心如槁灰，我棄貓而去，拿出 Air 來記錄下此刻心情。 掏心肺的話，看來連貓也不睬，只有沖杯即溶咖啡，將字句全吞回肚裏去，然後把往日的點滴回憶拿出來撫慰自己。

可最近總是只出不進，眼看收放回憶的那只缸就要見底，全部用罊以後，又該如何？ 這時又記起作家張愛玲書裏的另一段話：

感情這東西是很難處理的，不能往冰箱裏一擱，就以為它可以保存若干時日，不會變質了。

台北的十月天，天氣涼；我的心，好似還要更加冰涼。